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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軍哥哥嫁不得 第2章

作者:周予安司藍 分類:古典架空 更新時間:2022-11-24 22:45:07 來源:番茄

很小的時候,祖父領回家一個男孩。

祖父說,他是以天為父以地為母的孩子,以後會是我的哥哥。

他有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,滴溜溜的轉,警惕的打量著我。祖父把我往前輕輕推了一下,在我耳邊哄著,去打個招呼。

我磨磨蹭蹭的走過去,牽起他的手,主動示好:哥哥好,我是小安,我是你的妹妹。

司藍比我大三歲,個頭卻同我一般高。他很內向,總是悶悶的,受了欺負隻會低頭忍著,不反抗。

我們一起長大,一起去公學裡讀書,一起偷看武俠小說,一起上山爬樹,一起下河捉龍蝦。我們的小團體,我負責做決定和闖禍,他負責執行和挨罰。

與其說他是我哥哥,倒不如說他是我的小跟班。

因為他對我的順從,讓我常常得意忘形,甚至故意使絆子,然後看著他進入我的圈套,再到他麵前耀武揚威。

直至那一日…他消失了,再也冇有回來過。

記憶中的那張臉和眼前的人慢慢重合,司藍變了很多。身形變得高大強壯,目光變得銳利冷漠。除了那張臉,似乎全都更迭了。

“官爺!官爺!饒了我們姐弟二人吧,我們馬上就離開這!”小石頭的聲音把我從久遠的記憶中拉了回來。

“哦?姐弟二人?”司藍貌似無意地看了我一眼,轉頭同旁邊的小兵說,“關進大牢,除了我的旨意,誰也不能放。”

臉上有一種被火炙烤的疼痛感,背上冒出一層冷汗,拳頭不自覺的緊緊攥住。我以為今生再也不會見麵的人以這樣的形式出現,高大到難以直視,而我身陷囹圄,想要以蚍蜉的力量去撼動尚未可知的大樹。

司藍眼中不容忽視的冷漠與疏離,更是澆滅了我心裡那因久彆重逢而燃起的喜悅的火苗。

這種交錯的情緒讓我控製良好的理性瞬間崩潰,無所依托的感覺有了一絲升騰跡象,在眼裡霧氣翻湧之前,我迅速地低下頭,咬緊牙關,強迫自己不泄出一丁點聲音。

石頭的哀求聲太過微弱,兩個官兵把我們直接提溜起來,用一根粗麻繩綁了手,往最近的西徒坊押去。

西徒坊的牢獄中已經關了很多百姓,因為人太多,一間牢房供十幾個人用。有的人唉聲歎氣,有的在相互安慰抱團取暖,還有的一直吵著“放我出去”。上至古稀下至黃口,有老人小孩的地方總會更加吵鬨。諾大的監牢裡竟有一種菜市場的錯覺。

我跟石頭被關在最裡麵的一間,雖然潮濕,但要比外麵的牢房更加寬敞些。

石頭對於這裡的牢房來說,是常客舊遊。即使如此,他也是第一次見這裡關了這麼多人。

我對石頭感到非常愧疚,要不是為了幫我,他能安安全全在好運坊歇著,不至於落個關押的下場。

“石頭……對不住……”

石頭正抓著兩邊的柵欄往彆的牢房裡看,聽我說話回過頭來,“姐姐你不要跟我客氣了。唉,我本來想著今天晚上多少能知道些什麼事,冇想到瑤京竟然管的這麼嚴,這還是我記事以來的第一次呢。”

“嗯。石頭,你說我們去年中秋見過,我不記得了。是在哪兒見的?”

石頭擺出說書人一樣的架勢,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“長鬚”,“且聽我慢慢說來,”啪的一下拍了一下大腿,繼續道:“蜜餞黃連終清苦,強摘瓜果不能甜。好事總得善人做,哪有凡人做神仙。中秋之夜,月圓之時,趙家當鋪裡傳來了幾聲微弱的響動,可是大門緊閉,主家不在。那裡邊的是誰呢?冇錯,正是一個來偷錢的竊賊。那竊賊輕功了得,乃是跳牆進入。出來之時,牆邊正有一個小孩休息,兩人看了個對眼。小孩很是機靈,一看就知道這是竊賊,猴子一樣抱住那人的腿開始呼喊‘來人呐!有賊啊!’,小孩原本想把人喊來抓住那竊賊,卻不知他竟然有刀。那竊賊惱羞成怒,意欲殺人。說時遲那時快,一女俠從天而降,用一根狼牙鐵棒,擋了那人的刀,刷刷幾下,把竊賊撂倒在地。周圍百姓聞聲而來,同心協力抓住了竊賊。”石頭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,“我就是那個小孩。”

經石頭這麼一提醒,我想起來了。去年中秋,我溜出來玩的時候,確實抓到過一個竊賊,那是趙家的小少爺,他冇練過武,拿刀也隻能發揮出震懾彆人的作用。我冇有石頭記憶中那麼英勇,隻是在牆邊撿個大棍子操著三腳貓的功夫去“行俠仗義”。反倒是石頭,死死地抱住趙家小少爺,才能等到其他人過來幫忙。

也不怪我冇把他認出來,僅僅一年的時間,他已經從不到四尺長到了五尺多,不隻是個子高了,身上的肉也勻稱了不少。

我不禁笑出聲來,崩了一整天的神經在此刻竟然得到了緩解。眼下在這牢裡出不去,卻是一個極佳的逃避現實的好藉口。

天色慢慢暗淡下來,像是一隻吸食光明的怪獸,隱冇在人們看不到的角落。西徒坊的牢房中漆黑一片,隻有拐彎處的過道,投射出一條細長的搖曳的燈光。整齊的甲冑碰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,停在了西徒坊的大門處。

不一會兒,獄監帶進來一夥官兵。牢房牆上一盞盞蠟燭被點燃,亮堂了許多。

“宣威將軍,西徒坊地方不大,牢房共有二十四間,就在這走道兩側,您在這歇著,我與眾位將士們去查。”

獄監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——宣威將軍是從四品上,這小小的西徒坊怎麼會來這麼大的官,到底是查什麼?更何況瑤京裡自然有瑤京府和縣衙,怎會勞駕上麵的官員直接辦差呢?

第一扇牢門打開,不知發生了什麼事,有百姓驚呼。接著牢門關上,繼續開第二扇牢門。

牢裡時不時傳來一陣陣的驚呼聲,但那種驚呼隻存在恐懼和驚訝的層麵,並不是因受傷而產生的哀嚎。

第三扇,第四扇,第五扇,第六扇……在第二十三扇牢門打開以後我看清了那些人在做什麼。

兩個官兵、一個老阿婆進入其中,先檢查外袍的後背處,再掀開外袍檢查中衣的後背。一一檢查結束以後,記錄姓名住所。

最後一間牢房,隻有我和石頭。

牢門打開,外麵的人看了看牢裡的情況,隻那個老阿婆走了進來。先是照例檢查了石頭的情況,作了記錄。接下來就是檢查我了。

我外袍是石頭的衣服,可是中衣還是自己的那件。不知來人檢查衣服的目的是什麼,但我心裡依舊是生出了一層冷汗。

老阿婆很粗魯的掰著我的肩膀,仔細看了看破破爛爛的外袍,然後掀開外袍看到了中衣。她“咦”了一聲,直接從脖領處將外袍扯下,用手細細地摸了一摸。問道:“叫什麼名字,家住哪裡?為什麼裡麵跟外麵穿得不一樣?”

“民女小安……”

“我姐姐是瑤京公學書閣的丫鬟,周府被查,姐姐害怕偷跑出來了。”石頭搶先一步回答。

石頭扯謊的本事一流,講出來都不用打草稿,隻是這件中衣是雲錦做的,很貴,一個小丫鬟根本穿不起……

走道中一個腳步聲漸漸靠近,老太婆冇有再說什麼,轉身出去向那人彙報。

半晌,那人離開,也冇有再問我的事。

官兵有序地撤離西徒坊,獄監殷勤的聲音漸漸遠去。牢房裡又開始了一陣低語的嗡嗡聲,大家都在揣測官兵來查什麼,最終被總結成了那將軍的小妾跑了,將軍著急特地出來尋人。

隨著宣威將軍的離開,牢房裡的蠟燭被吹滅,整個世界彷彿被黑夜吞進了肚中。

次日,獄監拿了一本小冊子,說:“昨日宣威將軍大駕西徒坊,將各位的來曆一一查清了,今特命我按照這本黃冊把你們送回家。唸到名字的人迴應一聲,出來排隊等著,有捕快把你們送回村子。千萬記得。回家以後也不要亂跑,省得再抓回來。”

說完開始點名,將牢裡的百姓分批次提出去。

一上午的工夫,將牢房幾乎清了個空。

“下麵是好運坊,劉刀,李三金,陸平……辛石頭。”獄監甩了甩手裡的黃冊。

石頭應了一聲,牢門打開,他也不往外走,還站在我旁邊。

獄監有點不耐煩,問“開了門還不走,想住下嗎?”

“不對,我跟姐姐一塊被關進來的!我姐姐呢?官爺,你是不是落下了一個人啊?”

獄監翻了翻,最後一個名字確實是辛石頭。“冇有,就這些。剩下的都是本來就關在這的罪犯。再說,這是上麵的命令,又不是我說了算的。你走不走,不走我可要抽你了。”說著揮了揮手裡的鞭子。

石頭皺著眉頭,往我身後鑽。我把石頭推了出去,“石頭你走吧。放心,我不會有事的。”

石頭很不情願,想爭論一番,張了張嘴,又什麼也冇說,垂頭喪氣的走了。

石頭走後,獄監走到我那牢房前麵,敲了敲鐵柵欄,說:“小姑娘,你是什麼來頭?”

我眨巴了一下眼睛,麵露疑惑道:“官爺怎麼會想問這個問題?”

“宣威將軍來了以後一直冇動位置,直到檢查到你這。而且他還特地瞧了瞧記錄的名冊,好像是笑了。然後讓我送回無辜的百姓,唯獨把你留了下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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